陪他吃三年泡面创业,公司上市那天,他初恋穿着高定裙来摘桃子。
周叙白红着眼拉住我:“股份给她,但我娶你,行吗?”
我笑了。
当着他白月光的面,把转让合同撕成了雪花。
1 蚀骨之痛
周叙白最近很不对劲。
虽然公司上市在即,事务是会比以往多些。可他的变化绝不仅仅是忙碌那么简单。
敲击代码的手指顿住,我目光不自觉落到近处桌面上的相框里。木质的框架里圈着一张四方的照片,是三年前我过生日时,和周叙白在一起的留影。
那时的我们很穷,创业筹算正需要拼命攒钱的时候,连吃顿火锅都要精打细算,可周叙白却仍然背着我买了一个蛋糕。
他说,“胜蓝,以后等公司上市,我一定会给你买一个最贵的蛋糕。”
温热的奶油抹到脸上,怎么也融化不掉笑容里的灿烂。
我食指伸出,不自觉摩挲了一下相片褪色的边缘。
木质相框质量不好,是好久之前买的残次品,不知何时起了木刺,一时不察,细小的木屑刺入指腹,洇出一粒殷红的血珠。
我怔怔地看着那点红色在指纹纹路上晕开,竟然诡异的不觉得疼。就像是这三年来,被生活磨出的茧太厚,连痛觉都变得迟钝起来。
特别设置的强提醒响了几下,我慢半拍的回神,拿过振动的手机。
是周叙白的消息:【今晚临时有事,不能一起吃饭了。】
我盯着这条消息看了很久。
十指连心,指腹处的痛感后知后觉的慢了上来,酸涩难捱。
这已经是周叙白第三次取消和我的约定了。
或许又是源自女人莫名的直觉,我点开朋友圈,第一条就是林嘉怡的动态——精致优雅的法式餐厅,暖色的灯光晃人眼球,特意露出的两副餐具,和泛着波漾的红酒。
配文:“好久不见,依旧心动。”
我目光死死盯在照片角落。
那里,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正在切牛排。袖口处,那枚我特意在生日时送他的蓝宝石袖扣在灯光下闪着刺眼的光。
闪成一把冰锥,狠狠地刺入我心底。
唇瓣咬的发白,我沉沉呼吸着,猛然按灭手机。
口腔里微浓的铁锈味弥散开来,涌至喉口,我下意识抬手捂住胃部,那里正痉挛着翻搅,像是要把这三年来吞下的所有泡面,所有委屈都活生生给呕出来。
胃药在抽屉里,我却不想拿。
只是默默地捱过这阵痛、恶心。
深呼吸几次,吮去指腹上的血珠,我红着眼扯起唇角。
原来也不是不疼啊,只是所有痛觉都攒着,攒着...
直到此刻,万箭穿心。
蚀骨的痛。
2 白月光刺
——林嘉怡。
这个名字是根一拔就带出血的刺,从大学起,就狠狠扎在我和周叙白之间。稍微试探着想要拔除,就会连皮带肉的扯出血来。
她是比我们高两届的学姐,艺术系的系花,家境优渥,漂亮聪明。更是周叙白的前女友,曾经放在钱包夹层里随身携带着思念的白月光。
记得创业最艰难时,有次周叙白喝醉了酒 红着眼说,“那天她看到了我家破产的新闻,连分手短信都没发,就直接删除了我的所有联系方式...”
他攥着啤酒瓶的指尖发白,看着我,咬着牙,一字一顿说,“我恨她。”
“我恨死她了。”
那时的他实在是痛苦极了。
喝酒喝到胃出血,送进医院急救,嘴里还喃喃念叨着她的名字。
我站在病床边,手心里紧攥着的收据单被汗水洇湿——那是我攒了半年准备买编程笔记本的奖学金。
医生说他食道静脉破裂,再晚送来半小时可能就没救了。
我在医院里不眠不休强撑着守了整整三天,才看着他苍白的脸渐渐恢复血色。出院时他看着我欲言又止,最后只说了一句“谢谢。”
当时的我嘴唇嗫嚅,联想到他以前的家境,心想那点钱对他来说很可能不值一提。
之后,便也没提还钱的事情,只是宽慰着自己,相互有好感的合作伙伴之间,不必计较这些。
可我忘了,有些人值得你倾尽所有去救。而有些人,连你垫付的医药费都记不住。
就像他永远记得林嘉怡咖啡要加两块方糖,却记不住我对芒果过敏,在几天前约会的时候随意点了一份芒果布丁,却无意间错过了我僵硬的神色;就像他能在好友面前随口说出林嘉怡的生日星座,却总记错我们正式确定关系那天的纪念日;就像他口口声声说恨她,却在每个下雨天站在窗前发呆——听他的朋友说,那是他们第一次约会时的天气。
雨水一滴一滴落下来,留下永远也抹不去的痕迹。
...我合该记得的。
爱是恨的另一张脸。
如果没有爱的话,又是哪来的恨呢?
他一直都爱着她。
我只不过是他这段时间的将就。
是他摘月前随意踩踏的一段梯而已。
可我忘不了。
忘不了他当时坚定的对我说,“胜蓝,计算机系第一,我相信你的实力,我很需要你的加入,和我一起重新开始吧!”
他的话不重的,声音很轻,却像一记重锤,狠狠敲打在我心上。
眼睛里的光亦点燃了我心中的火。
那是第一次,有人看到的不是“徐教授的女儿”这个身份标签,而是“徐胜蓝”,只是徐胜蓝。
3 腐烂的果
可再多的回忆都挽救不了此刻的腐烂。
周叙白烂掉了。
他就像一枚过期的水果,表面上光鲜亮丽,内里早已爬满了恶心的霉斑。让人只是窥见一分,就条件反射性的腥然欲吐。
明了了周叙白对林嘉怡的旧情难忘,不知何时起又复燃的悄无声息后,以往的一切似乎都能找到解释。
他最近总是频繁的翻看手机,嘴角挂着似有若无的笑,像是在等着谁的消息;他还换了新的香水,是那种甜腻腻的气息,和我常用的冷调木质香气截然不同;那些突如其来的失约、晚归,都有了去陪另一个女人的着落;还有,当我问及他最近的异样时,他兄弟们那些吞吞吐吐,影影绰绰的隐瞒说辞。
呵。
原来是这样啊。
我闭上眼。
温热的泪水淌过脸颊。
心脏啜泣着,身体却在安抚。
血小板不知疲倦的工作着,不知过了多久,指腹上的血迹干涸了。
我再次睁开眼,看向那张熟悉的几乎能刻入脑海的相片。三年前的周叙白还不会用发胶,刘海软软地搭在额前,沾着奶油的嘴角扬起真诚的弧度,却仍显得腼腆极了。现在想来,那个说要给我买"最贵蛋糕"的少年,早就死在了时光里。
半晌,我目光又移向在他旁边温柔笑着的自己,不冷不热的笑了下。
现在看来,那个最贵的蛋糕是要给林嘉怡了。
没关系,我会努力给三年前那个女孩最好的一切。
4 冷眼旁观
我现在已经是个成年人了。
也早就过了那个情爱当头的年纪,不爱了就不爱了,没什么大不了的。哪怕从没爱过也没关系,我徐胜蓝向来拿得起放得下。
确定了这件事后,花费一晚上理清情绪后,我近乎像个冰冷的机器一样,已经未雨绸缪,在私下里请好律师,进行共同房产分割、专利技术确权和股权补偿计算等各项事宜。
生活上,我不再对周叙白事事关心,而是隐晦的划分和他的界限。晚归时的沉默,聊天框里的空白,还有对他此刻行为的放任。
一点一点,渗透无声。
可周叙白却又像不适应了一样。
忽然变回了三年前一样体贴的存在,变成了那个会定时给我发餐点记得吃饭,害怕我又胃疼的大男孩。他开始记得给我带加双份奶的咖啡,会在我加班时“恰好”也留在公司,想要早点送我回去,甚至还破天荒的推掉了和林嘉怡的周末邀约。
之所以知道这个,还是因为林嘉怡的朋友圈又在暗戳戳的藏不住,阴阳怪气的讽刺【有些人就是喜欢抢别人的东西。】
配图是两块冷掉的牛排,和一只孤零零的红酒杯。
而我不过一笑置之,甚至还随手给她点了个赞。
屏幕那头的她是何反应我并不知晓,我只是继续翻阅起了律师发给我的电子版文件,顺便开始计划着如何把最大的股权拿到手,彻底掌控公司。
“咚咚。”
办公室的门被敲响。
我迅速叉掉证券账户页面,随手拿起桌面上一份财经报表翻看起来,扬声说,“请进。”
来的人是周叙白。
不像之前的意气风发,他眼下青黑一片,看来这段时间被公司我撂手的各种事给折磨的不轻。哦,这个哥还在我和林嘉怡之间两头跑着讨好,还真是辛苦他了。
他手里拘谨的端着杯咖啡递给我,小心翼翼的问,“胜蓝,你还在为前几天的事生我的气吗?”
我没说话。
将那份特意加着双皮奶的咖啡随手放在桌上,笑着回看向他,“什么事?你是说你推掉和我的晚餐约会的事吗?”
周叙白没说话,手指摩挲起袖口,显然是默认了。
我笑了声,垂眸翻看着报表,声音一如往常般平静,“公司就要上市了,我们都挺忙的。我只是不想太过打扰你。”
他无意识松了一口气,却又无端觉得失落,声音低哑又迫切的回,“没事的,等忙过这段时间就好了,到时候...到时候咱们就结婚。”
结婚?
我垂下眼睫,眼里的冷笑几乎要溢出来。
“再说吧。”我轻声说。
他讪讪应是。
正打算走时,我忽然叫住他。
“还有,周叙白。”
他脚步一顿,近乎迫不及待的回头。
我没看他,只是将报表放下,蹙眉看向那杯咖啡,淡淡说,
“我今天生理期,不能喝咖啡。”
他的表情瞬间凝固。
多可笑啊,这个曾经在生理期都会心疼的给我泡红糖水的男人,如今却连我的生理期都给忘了。
“...对,对不起。”
他想道歉。
嘴唇动着,还想再解释些什么。
却被我不软不硬的噎了回去,“没关系,毕竟你最近太忙了。我理解的。”
不知是不是久违的良心作祟,他的面色更加苍白。
狼狈端起那杯咖啡,近乎仓皇的离开这里。
5 股份风波
一切按部就班,我不打算太快撕破脸面,只当做不知道他和林嘉怡的事。
生意人嘛,利益高于一切,这是这三年里我在摸爬滚打中好不容易才学会的道理。至少,也要等一切都妥善处理完再发作。该属于我的,一分都不能少。
这件事本可以以一个风平浪静的表面过渡过去。
直到我看到那份股权转让协议。
公司上市当天,一场会议结束后,周叙白亲手递给我的。
指尖触及的纸面冰凉,合同上白纸黑字的写着,要将我百分之三十的股份稀释到百分之八,而新增的百分之二十二的股东栏里,赫然签着林嘉怡秀气的签名。
“.........”
我被气笑了。
我还没动手,他这就准备给别人摘我的桃子了啊。
贱男人。
林嘉怡手挽着他胳膊,美丽的面庞上容光焕发,笑容落落大方,是属于胜利者的得意。
“学妹,不好意思啊。”
嘴上不好意思的说着,可她微微偏头,看向我的目光带着挑衅。
我置之不理。
只是平静的看向似乎对她在我面前的亲密举动感到很不自在,甚至苦恼着想要甩开的周叙白,吐出一句,“傻逼。”
父母都是教授,且对我的教养要求严格,我一般很少说脏话。
周叙白懵了。
更懵的是,他没想到我骂的人是他。男人的劣根性使然,他本以为我应该歇斯底里的对着林嘉怡开火,而他置身事外,只需扮演那个左右为难的调解者。
心里莫名的一慌,他近乎本能般斥责我,“胜蓝,你怎么能——”
锋利的话语在对上我视线的那刻戛然而止,他忽然噤了声。
林嘉怡的指甲深深掐进他手臂里,他才如梦初醒般,怔怔的看着我,说,“胜蓝,股份给她...”
目不转睛的注意着我的神情,他喉结滚动几下,红着眼睛,放软了声音说,
“我娶你,好吗?”
我笑了。
慢条斯理的拿起那份合同,一下下,给撕成了碎片。往半空中一撒,纷纷扬扬的雪花落下,逐渐冻结了他和林嘉怡的神情。
“胜蓝,你!”
周叙白面色难看。
“娶我?”
我冷笑着睨他,一字一字说,
“周叙白,你把自己当成什么?下贱的鸭吗?用婚姻作嫖资?”
林嘉怡嘴角抽动一下,像是被我的话逗笑了。
又很快压住嘴角,假意劝说,“学妹,别这样...”
同样是个傻逼。
我懒得理她。
下一秒,周叙白赤红着眼开口,语气里带上我从未听过的轻蔑,
“你一个女人,没有我的帮助,怎么可能——”
我眸光一冷。
——一个女人。
多么讽刺啊,这样一句话都能成为围剿人的说辞。
令人作呕。
我曾以为周叙白是不一样的。
他曾经说过佩服我的实力,所以当初才会选择和我合作。日久生情,走在一起的时候,我以为他和其他人不一样,有着最基本的三观,懂得所谓的性别平等,是发自内心的认可我的实力。
原来他和那些人一样,打从骨子里觉得,我只是一个需要他“帮助”的女人罢了。
头顶的那层光环在此刻被彻底打碎。
我扯了扯嘴角,按下遥控器,会议室的投影屏亮起,显示着公司的股份占比。
“不好意思啊周总,这才是现在的持股占比,刚刚不小心弄错了文件。”
这段时间,我匿名买了不少散股,再加上原来的百分之三十,总共持股百分之四十二,是公司里当仁不让的第一大股东。
“周叙白,公司并不是你一个人的玩物。我不管你是因为真心爱她,所以想把股份给她,还是出于一个男人可悲的自尊心,亦或是想要分割我的权利...总之,现在董事会的控制权在我手里。”
“你安安分分的,还能有口汤喝。”
“不过我想,依着你对林小姐的一往情深,大概会把股份给她的吧...这我就管不着了。”
话里含着冷嘲的笑意,我一步步走到门口,高跟鞋踏出清脆的声响。
顿住,推门离开之前,深深看向他,微微笑说,
“总之,我和你现在已经正式分手,没有任何关系了。 ”
6 失势之痛
从那之后,周叙白的待遇一落千丈。
从前他是风头正盛的小周总,什么重大决策都绕不开他,需要获得他的首肯,手下人恭维是常态。可现在,他只是一个被我剥了实权的小股东,自然没多少人在意他。
公司季度战略会议当天,他西装革履地推开会议室大门——
所有人转头看他,空气凝固一秒。
我懒散收回目光,翻看手中文件。
“抱歉,周先生。”
秘书微笑着把他拦在门外,“这次会议仅限董事会成员参加。”
投影屏上正播放着公司的最新收购计划,而他的股份,早已被排除在决策层之外。
再后来,他因为受不了公司里新来的实习生们知道八卦后,看向他时异样的眼光,窝在家里工作,盯着电脑屏幕上突然弹出的邮件发呆——
【系统通知:您的账户权限已被修改,部分文件访问失败,请开通权限后再进行访问】
看着看着,他面色忽然惨白一片,抬手捂住胃部,下意识拉开抽屉。
没有药。
以前我都会给他准备的。以这座房子为筹码从他手里又换取不少股份后,我便从没有来过这里,更何谈为他准备胃药。
林嘉怡穿着睡裙,一如往常般烂漫的笑着走过来,瞄了一眼电脑屏幕后,眼里的笑意略微僵硬,却还是亲昵的搂住他脖子,娇声说
“叙白,再问一次,股份要不要分我一半?”
周叙白关上电脑,看着她娇艳欲滴的脸,突然意识到相处了这么久,她根本就不知道他有胃病。
甚至,还对他此时苍白的面色视若无睹,只是固执问着股份的事。
她根本不会像我那样,在他熬夜时默默泡一杯蜂蜜水,不会在他应酬后准备解酒药,更不会在他胃疼时蹙着眉说:“工作我先帮你做,你快点休息。”
她只会撒娇、索取,再在他给不了更多时,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开。
就像当年一样。
他抬头和她对视,眼神很冷,幽幽问,
“给了你,方便你之后再抛弃我吗?”
林嘉怡笑容僵在脸上。
空气凝滞几秒,她猛的抽回手,尖叫道,“周叙白,你什么意思!”
周叙白没有回答,只是抬手捂住胃部。坐在床上,抱住双膝,慢慢的,将身体蜷成一团。
直至此刻,他才知道自己弄丢了什么。
可有些东西,一旦失去就再也回不来了。
泪水浸透了膝盖处的布料,疼痛由胃部缓慢扩散,像一阵刺骨的风,席卷过每一寸骨骼。
林嘉怡冷笑着摔门而去。
他彻底放松了身体,躺在床上。胃部闷痛,手却捂向心脏,仰头无神望着暖黄色的灯光,猩红的眼角淌着泪痕。
7 最贵蛋糕
公司市值突破千亿那夜,我在庆功宴上多喝了几杯。回程的车上,手机振动几下,突然来了一个电话。
酒喝的有点多,意识朦胧着,视线也很模糊,我没注意名字,直接就点了接通。
“胜蓝,我——”
是周叙白。
他似乎也喝了酒,周围还有玻璃杯碰撞的声响,声音哑透,很丧。
又带着几分难言的惊喜,似乎没想到我会接通他的电话。
我沉默了下,不待他接下来的话出口,就说,
“不好意思,按错了。”
冷漠的话音落下,我当即按了挂断,顺便把他拉入了黑名单。
前排的助理是跟着我们的老人,听出了他的声音,看向我时欲言又止。
察觉到他的目光,我淡笑了下,将手机放下,闭着眼说,“明天九点,把对雅克的收购协议拿给我过目。”
她讷讷应是,体贴的让司机放缓车速。
几个月后,周叙白给公司人事递交了辞呈,似乎是打算再次白手起家闯一回。助理告诉我时,我只不置可否的笑了笑,便不再关心这件事。
至于林嘉怡——
助理很向着我,特地打听了她的消息告诉我,“听说她和周先生分手后,又换了个金主。不过——”
“不用说她。”
我垂着眸,漫不经心的看着手中的资料,直到看到最新财报上那个令人满意的数字,才抬头看向她,问
“下午的签约仪式,都准备好了吗?”
最贵的那份蛋糕不需要别人给我买。
凭我自己,一个女人,照样可以得到。
更新时间:2025-04-16 19:08:11