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陛下爱上了一个死人 空树 6981 字 2025-04-16 20:02:33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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霜降那日,康宁宫的青砖地上落满了碎金似的银杏叶。我正捧着新制的桂花头油往太后寝殿去,忽见朱漆门洞外闪过一抹玄色衣角。

"锦书姑姑。"总领内侍张德海立在阶下,腰间蹀躞带缀着的青玉坠子泛着幽光,"陛下有口谕。"

铜鎏金三足香炉腾起袅袅青烟,太后撂下手中的《妙法莲华经》,腕间佛珠撞出清脆声响。我跪在冰凉的青砖上,听张德海尖细的嗓音刺破满室檀香:"着康宁宫司记女官沈锦书,即日起回晏和宫当差。"

绣着金线的玄色袍角掠过眼前时,我嗅到一丝极淡的沉水香。这香气与三年前某个雨夜如出一辙——那时陛下冒雨闯进晏和宫,皇后正倚在窗边咳血,帕子上绣着的并蒂莲被染成凄艳的杜鹃红。

"奴婢遵旨。"

暮色四合时,我抱着妆奁推开晏和宫的朱漆大门。秋风卷着枯叶在廊下打转,西府海棠的残瓣落在青石台阶上,竟还是三年前那株的位置。更让我心惊的是廊下垂首而立的宫人——梳着双螺髻的小宫女捧着铜盆,鬓角有块指甲盖大的胎记;洒扫太监佝偻的脊背像张拉满的弓。

这些都是先皇后在时的旧人。

1 永宁玉牌

"姑姑。"素纨迎上来时,发间银簪缀着的珍珠微微颤动。她接过我手中的包袱,指尖在暮色中白得透明,"东暖阁的床褥都熏过苏合香,和您从前用的方子一样。"

我望着檐角垂落的铜铃,忽然想起皇后薨逝那日。暴雨将铃铛上的红漆冲刷得斑驳,陛下立在灵前接受百官朝拜,贵妃抱着三皇子站在丹墀下,凤仙花染就的指甲比孝服上的麻绳还要刺眼。

而今铜铃重新漆成朱红色,在风中发出空灵的声响。

如此精心布置,倒像是要迎哪位贵人。可若真要立新后,何须将旧人悉数召回?我摩挲着袖中冰冷的玉牌,那是皇后临终前塞给我的,上面刻着"永宁"二字,边缘被摩挲得圆润生光。

"陛下驾到——"

戌时三刻,月色漫过琉璃瓦。我随着众人跪在青石板上,看见玄色龙纹锦靴停在眼前。陛下弯腰拾起一片海棠花瓣,月光将他眉间的褶皱照得纤毫毕现。

"都起来吧。"他的声音比三年前沙哑许多,"往后...好生照看这里。"

夜风穿过回廊,带着深秋的寒意。我抬眼时正对上陛下的目光,那双总是古井无波的眼睛里,此刻竟浮着层薄雾般的水光。他手中握着支白玉梳,梳齿间缠绕着几根乌黑的发丝,在月光下泛着幽蓝的光泽。

那是皇后生前最爱的梳子。

2 迷情白玉梳

烛火在鎏金灯罩里摇曳,我将那柄白玉梳浸在玫瑰露中。温水漫过梳齿时,缠绕其间的乌发突然泛起奇异的光泽—这些发丝根部泛着枯黄,末端却乌黑如墨,像极了皇后最后那年在病榻上脱落的头发。

"姑姑,西偏殿的妆奁钥匙找着了。"素纨捧着雕花木匣进来时,我正对着菱花镜出神。铜镜边缘的海棠花纹被磨得发亮,镜面倒映着窗棂外那株歪脖子海棠,虬结的枝干在月色里投下鬼魅般的影子。

三更梆子响过第三遍时,我听见熟悉的脚步声。皇帝照例屏退众人,独自走进寝殿。隔着茜纱窗,我看见他解下腰间香囊放在妆台上,那枚褪色的如意结正是皇后打了三天才编成的。

"今日朝堂上有人提议立萧氏为后。"皇帝的声音轻得像在哄睡梦中的孩童,手指抚过镜面时带起细微的颤音,"朕把折子烧了,你说这样可好?"

夜风卷着枯叶拍打窗纸,案头宣纸突然被吹得哗啦作响。皇帝猛地转身,玄色衣袖带翻了青玉笔洗,墨汁泼在白玉砖上,蜿蜒如泪痕。

我攥紧袖中的永宁玉牌退到阴影里。这玉牌背面本该刻着凤纹的位置,此刻正抵着我的掌心微微发烫——三日前打扫佛龛时,我偶然发现玉牌夹层里藏着张泛黄的药方,字迹是皇后用螺子黛写的。

"陛下又犯癔症了。"洒扫太监福安蹲在廊下煎药时,药罐里飘出熟悉的苦香,"自打晏和宫重开,太医院日日往这儿送宁神汤。"

我盯着药渣里混着的合欢皮,突然想起皇后咳血那晚。陛下站在垂纱帐外,手中药碗腾起的热气模糊了他的表情。那时我们都以为他是作为皇帝对皇后的病情做表面文章来的,直到皇后咽气,我才发现妆奁最底层压着个褪色的香囊。

如今那香囊就系在皇帝腰间,金线绣的云纹已经发毛。更诡异的是,我今晨整理皇后遗物时,在紫檀匣里发现了同样的药方——安神散,主治惊悸多梦之症。

"这海棠开得倒是精神。"素纨突然出声。我抬头望去,晨雾里那株本该枯死的海棠竟抽出新芽,枝头缀着零星花苞。花匠老赵佝偻着背在松土,他脚边的木桶里浮着几片人参须。

我突然浑身发冷。三年前皇后病重,太医院说要用百年人参做药引,陛下却将贡品全赏给了刚小产的萧贵妃。可眼前这些泡在水里的人参,分明比当年萧贵妃用的还要粗壮。

戌时皇帝又来了。这次他带着卷泛黄的画轴,展开时我瞥见一角明黄衣袂—是皇后及笄那年的画像。陛下用指尖摩挲画中人的眉梢,白玉梳从袖中滑落,磕在青砖上发出清越的声响。

我跪着去捡时,突然发现梳柄内侧刻着极小的一行字:乙未年霜降。那是皇后初入东宫的日子。更令人心惊的是,梳齿间缠绕的发丝在烛光下显出淡淡的青灰色,与皇后临终前突然转黑的鬓发如出一辙。

"你说她最后那月总在窗边看什么?"皇帝突然开口。我抬头看见他指尖悬在画中人的眼尾,那里本该有颗朱砂痣的位置,如今只剩斑驳的墨迹。

"回陛下,娘娘说要看海棠结果。"我听见自己的声音在发抖,"可那年秋天来得早,花没开完就败了。"

皇帝喉结滚动,突然抓起案头凉透的汤药一饮而尽。褐色药汁顺着下颌流进衣领,在他转身时,我看见后颈处有道陈年伤疤——那形状竟与皇后护身玉佩的缺口完全吻合。

更漏声里,皇帝开始对着铜镜梳头。白玉梳穿过虚空时,他忽然轻笑:"你总嫌朕不会梳妇人髻,如今倒是肯教了?"镜中映出他发间银丝,有几缕正巧缠在梳齿上,与那些乌发绞成诡异的同心结。

我退到殿外时,夜露已经打湿裙裾。素纨说萧贵妃今晨又在翊坤宫发脾气,砸了整套钧窑茶具。但此刻最让我恐惧的不是贵妃的妒火,而是皇帝今晨落在妆台上的那根白发—它末端系着极小的金珠,与皇后临终前交给我的那缕头发,分明是同一种结法。

3 璇玑录之谜

我握着鸡毛掸子扫过博古架时,一片积灰的银杏叶突然飘落。叶片经络间泛着不正常的暗红,边缘蜷曲成诡异的弧度—这是用朱砂处理过的合欢叶,皇后生前常拿来当书签用。

"姑姑小心!"素纨的惊呼声中,鎏金珐琅盒从架顶跌落。我伸手去接时,盒盖震开,数十枚青玉棋子哗啦啦滚了满地。最底层的夹层里露出半截褪色的剑穗,杏色流苏上结着独特的双环结。

记忆如潮水漫过脚背。永昌十二年春,陛下命内务府送来十匹云锦,说是给皇后裁夏衣。可那日我分明看见皇后发间沾着草屑,袖口裂了道三寸长的口子,像是被利刃划破的。

"本宫去御花园扑蝶了。"皇后笑着摘下发间枯叶,染着凤仙花汁的指甲在阳光下泛着珊瑚色。可那日下了整日春雨,哪来的蝴蝶?

此刻剑穗上的双环结与陛下随身玉佩的络子如出一辙。我忽然想起每年上巳节,陛下都会独自在演武场练剑,归来时靴底总沾着晏和宫后墙的紫藤花粉。

素纨蹲在地上捡棋子,忽然"咦"了一声:"这棋子上刻的纹路好生古怪。"我接过对着光细看,青玉棋子内部竟有细如发丝的刻痕,连起来是句梵文—皇后抄经时最常写的《心经》首句。

更漏声里,我鬼使神差般走向西暖阁。八宝格第三层摆着对青瓷花瓶,瓶身绘着喜鹊登梅图。手指抚过梅枝时,某个凸起突然硌到指腹—机关转动声惊飞了檐下的麻雀。

暗格中整整齐齐码着十二本棋谱,封皮题着《璇玑录》。翻开泛黄的纸页,两种字迹的批注交织如藤蔓:遒劲的朱批是陛下笔迹,清秀的墨字属于皇后。最新那册的空白处,朱笔写着"乙未年霜降,卿执黑子让三目胜",墨迹洇染处画着个小人,正叉腰作得意状。

我双腿发软跌坐在波斯毯上。乙未年霜降是帝后大婚之日,那夜陛下戌时便离了晏和宫,次日清晨嬷嬷来收元帕时的叹息声,至今还刻在我记忆里。可若这记录属实,他们竟在下棋?

窗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。我将棋谱塞回暗格时,带出一方素帕。帕角绣着歪歪扭扭的锦鲤,鱼眼处用金线补了两针—这是陛下还是太子时,在先帝寿宴上被葡萄酒泼脏的帕子。皇后当时笑着说要绣条鱼遮丑,结果被绣针扎了三次手指。

"姑姑,陛下往这边来了。"素纨的声音带着颤。我慌忙将暗格恢复原样,转身时袖摆带倒了案头香炉。香灰倾洒的瞬间,某种熟悉的药味钻进鼻腔—是皇后临终前三个月突然开始用的安魂香。

陛下走进来时,我正在擦拭满地香灰。玄色龙纹靴停在眼前,我看到他腰间新换的荷包上绣着并蒂莲,针脚凌乱得像是醉酒之人的手笔。

"这香..."陛下突然蹲下身,指尖沾了点香灰轻嗅,"谁让你们动这个的?"

素纨扑通跪下:"是奴婢失手打翻..."

"拖出去杖二十。"

我猛地抬头,正撞进陛下赤红的眼底。他手中攥着那方锦鲤帕,指节泛白,仿佛要把绣线一根根捏碎。侍卫架起素纨时,我看到她袖中掉出个油纸包,褐色的药渣里混着几片孔雀尾羽。

"慢着。"陛下突然起身,玄色披风扫过满地香灰,"把这丫头送去尚宫局。"他弯腰捡起油纸包时,袖中滑出半截红绳,绳结上串着颗青玉棋子—正是暗格里那套中的一枚。

当夜我偷偷去尚宫局,却在角门处撞见给素纨送饭的老太监。他佝偻着背往食盒里塞人参鸡汤,油灯照出他缺了半截的尾指—这是三年前因打碎贵妃玉如意被杖毙的福寿!

"陛下要老奴传话。"福寿的声音像是生锈的刀片,"锦书姑娘若想知道娘娘当年为何夜夜吹埙,明日子时去海棠树下。"

我攥着袖中的青玉棋子回到寝房,发现妆台上多了本《金刚经》。翻开扉页,夹着片干枯的海棠花瓣,背面用朱砂写着:墙外花影动,疑是玉人来。

埙声就是在这时响起的。如泣如诉的调子穿过十五年光阴,与记忆里某个雪夜重合——那是帝后大婚第三年冬,陛下冒着大雪来晏和宫,发梢还挂着冰碴。皇后抱着暖炉站在廊下,白玉似的脸上浮着红晕:"陛下怎么这个时辰过来?"

"听说你染了风寒。"陛下解下大氅往皇后身上裹,玄狐毛领扫过她鼻尖,"药可喝了?"

那夜我奉命去取银丝炭,回来时听见暖阁里传出埙声。隔着窗纸,两个影子交叠在墙上,陛下握着皇后的手教她按音孔,烛火将他们的轮廓融成完整的圆。

此刻埙声忽转急促,我循声来到后园。海棠树下新翻的泥土里埋着个陶罐,罐中装满褪色的双陆棋。最底下压着封信,火漆印是皇后独有的缠枝莲纹。

"锦书,若你见此信,说明他终于敢想我了..."皇后的字迹有些抖,"那年秋猎的冷箭本该要他的命,是我扑上去挡了。他颈后的疤,是你替我包扎时留下的结..."

信纸突然被夜风吹走,我追着跑过回廊,在月洞门处撞见个意想不到的身影——萧贵妃穿着宫女服饰,正踮脚往晏和宫井中倒什么东西。月光照着她腕间的翡翠镯子,内侧刻着的"长宁"二字正在滴血。

4 并蒂海棠泪

我蹲在井边擦拭青苔时,发现石缝里卡着片鱼鳞状的金箔。对着日光细看,竟是萧贵妃昨夜遗落的缠臂金——内侧錾刻的萧氏族徽下,还压着个极小的"宁"字。

这个发现让我浑身发冷。皇后闺名长宁,而这金饰的錾刻痕迹少说有十年光景。当年先帝将萧氏指给陛下为侧妃时,赐的正是十二对这样的缠臂金。

"姑姑,户部刘大人送来两筐蜜橘。"素纨的声音惊飞了檐下麻雀。她袖口沾着墨香,指缝间却嵌着星点朱砂—这是刚从司礼监回来的征兆。

我看着黄澄澄的橘子,突然想起永昌七年春闱。那年皇后亲自为贡士们准备果盒,每个橘子都贴着"宁"字红笺。后来位居宰辅的寒门状元周明德,正是因在策论中引用《宁氏农书》得了陛下青眼。

"你说周相爷今日又参了萧国公一本?"我故意提高声量。素纨果然压低嗓音:"听说在查十五年前的军饷亏空,连带着揪出好些个世家子弟..."

铜壶滴漏声里,我摸向腰间永宁玉牌。玉牌夹层里那张药方突然变得滚烫——根本不是安神散,而是解牵机毒的方子。皇后临终前三个月突然开始咳血,太医说是痨症,可若真是痨症,为何她指甲会泛出诡异的青灰色?

子时的梆子声惊醒了沉思。我披衣来到海棠树下,月光将枝影烙在地上,宛如一张密网。福寿从阴影里闪出,缺了半截的尾指在袖口若隐若现。

"姑娘可知萧家为何能送女入东宫?"他枯枝般的手指展开张泛黄的婚书,"先帝爷喝的合卺酒里,掺了西羌进贡的幻心散。"

我借着月光看清婚书上的生辰八字,胃里突然翻涌—萧容月的真实年龄竟比玉牒记载大三岁。当年本该入东宫的是她长姐,却在及笄礼上暴毙而亡。婚书末尾的合婚批语被朱砂划去,隐约能辨出"凤隐于渊"四个字。

"真正的凤命本该是..."福寿的话被破空而来的箭矢打断。他踉跄着栽进我怀里,后背插着的羽箭尾翎染着孔雀蓝——这是萧家死士的标志。

血泊中,他死死攥住我的袖角:"去...去翻娘娘的《女诫》..."话音未落,巡夜侍卫的脚步声已逼近。我将染血的婚书塞进中衣,抬头望见角门处闪过鹅黄裙裾—是萧贵妃的贴身宫女佩兰。

回到寝房时,素纨正对着烛火发呆。她面前的妆奁里摆着支金镶玉步摇,凤嘴里衔着的东珠裂了道细缝——这是皇后及笄时戴的首饰,永昌五年秋猎遇刺那晚不知所踪。

"这是今早从萧贵妃宫里送来的。"素纨指尖发抖,"说是给三皇子抓周用的吉物。"

我捏起东珠对着烛光,裂缝中隐约透出褐色痕迹。当年刺客的箭镞淬了毒,皇后为陛下挡箭后,这颗东珠浸透了她的血。如今珠内嵌着片薄如蝉翼的金箔,上面密密麻麻刻着人名—全是这三年被贬黜的世家官员。

更漏指向寅时,我终于在《女诫》封皮夹层找到皇后遗笔。松烟墨混着血渍的字迹力透纸背:"永昌三年腊月初七,陛下示余萧氏通敌密函。余与君盟,以疏离作甲,以光阴为刃,誓斩百年世家之祸。"

信纸飘落时,带出张泛黄的舆图。燕云十六州的关隘处标满朱砂红点,笔迹是陛下批奏折时用的飞白体。每个红点旁都注着时辰——正是皇后这些年在窗边看月的时间。

我突然想起每个朔望之夜,皇后总会让我去司天台取星图。那些绘着二十八宿的绢帛,背面总沾着御书房独有的龙涎香。

晨光微熹时,我抱着皇后最爱的绿绮琴来到西暖阁。琴轸转动三周半,暗格应声而开。尘封的密匣里整整齐齐码着十二枚虎符,每枚都系着褪色的红绳——绳结打法与陛下随身玉佩的络子一模一样。

匣底压着封未寄出的信:"吾夫明鉴,今饮鸩酒矣。萧氏在太医院的眼线已除,可收网。唯恨不能亲见世家倾覆,寒门学子填满明光殿..."信末的朱印是陛下私章,印泥里混着干涸的血迹。

窗外突然传来喧哗。我推开菱花窗,看见萧贵妃赤着脚在回廊狂奔,金钗委地,怀中紧紧搂着个紫檀木盒。侍卫们举着火把围成圈,火光映出盒面雕刻的缠枝莲纹——与皇后棺椁上的纹饰如出一辙。

"这是本宫与陛下的定情信物!"萧贵妃的嘶喊声撕破夜幕,"你们这些狗奴才谁敢碰!"

我握紧窗棂的手突然顿住。借着跳动的火光,我看清她脖颈处蔓延的青黑色纹路——正是皇后临终前出现的中毒之兆。而她怀中的木盒缝隙里,正缓缓渗出暗红色的液体。

戌时皇帝踏着血似的晚霞而来。他手中握着支金镶玉步摇,凤嘴里衔着的东珠已经粉碎。当他把残破的珠粉撒进香炉时,我闻到了混合着血腥的龙涎香。

"她总说碎玉声最好听。"陛下摩挲着绿绮琴上的断弦,"就像那年秋猎,箭矢穿透她肩胛时的声响。"

铜镜突然映出诡异的光斑。我转头望去,镜面不知何时浮现出暗红色的纹路,正是燕云十六州的轮廓。陛下将染血的帕子按在镜面上,血迹恰好填满朱砂标记的关隘。

"该收网了。"他对着虚空轻笑,眼角皱纹里蓄着月光,"你说是吧,宁儿?"

更鼓声里,前朝传来消息:萧国公府昨夜走水,祠堂梁柱中搜出通敌密信。而在灰烬深处,有人找到了永昌三年的军饷账册,封皮上染着经年累月的沉水香。

我站在海棠树下,看宫人们移植新到的西府海棠。花匠老赵挖开陈土时,铲尖突然撞到硬物——是个密封的陶罐,里面装满枯萎的并蒂莲。每朵莲花芯里都藏着张字条,最新的那张写着:"今除萧氏,可安心否?"

墨迹未干处,沾着星点朱砂。那是陛下批阅奏折时,专门用来画"诛"字的御笔朱批。

5 长相守画卷

新帝登基那日,我站在太和殿丹墀下,看着十五岁的少年天子接过传国玉玺。朝阳将他玄色冕服上的十二章纹照得粲然生辉,腰间佩着的永宁玉牌随着动作轻晃——正是当年皇后塞给我的那块。

"姑姑,这穗子怎么总是打结?"小皇帝下朝后直奔康宁宫,举着玉牌上的杏色流苏抱怨。我接过时嗅到熟悉的苏合香,那是先帝临终前亲手调的最后一份香,如今浸透了新君的衣袖。

烛火噼啪爆了个灯花,我望着他眉眼间日益明显的帝王相,忽然想起承平三年那个雪夜。先帝牵着八岁的宗室子踏进晏和宫,小皇子斗篷上沾着未化的雪粒,眼睛却亮得像暗夜里的星子。

当夜,陛下同我说皇后与他没有孩子,所以这江山交给谁来继承都无所谓,所以他从宗室之中选择了一个孩子,册立为太子,至于贵妃的孩子,早就死了,他们在陛下的心里从一开始都不重要。而且,陛下封我为公主,盼我日后能陪着这个孩子长大。

毕竟皇后救了我,当年我只是浣衣局的宫女,年幼进宫,身体孱弱,只是因为做工不利索便受罚得了风寒差点死去,是皇后殿下保了我的姓名,还将我留在她的身边做了贴身宫女,给我名字,在身死死前还为我求了去太后宫中,请太厚庇护于我。

"这是你姑姑。"先帝将孩子的手放在我掌心,他指尖冰凉,腕间却系着皇后生前最爱的银铃铛,"朕要你记住,你母后最喜听人念《楚辞》。"

而今银铃铛挂在紫宸殿檐角,风起时依旧清越如初。我摩挲着玉牌边缘的刻痕,突然发觉那些纹路连起来竟是"长宁"二字——原来皇后早就把最深的秘密刻在了护身符上。

承平十二年冬,太医院送来参汤时,我正在给新帝缝制裘衣。老院判颤巍巍跪在雪地里:"殿下,陛下咳血了。"银针挑破灯芯的瞬间,我恍惚看见先帝立在廊下,手中握着那把白玉梳,发梢落满海棠花瓣。

龙榻前的鎏金香炉腾起最后一缕青烟。先帝枕边摆着褪色的双陆棋,棋盘上黑子白子摆成北斗七星。小皇帝跪在脚踏上,将皇后手抄的《心经》轻轻覆在父亲胸口。

"父皇说姑姑最懂怎么系平安结。"新帝转身时,我见他腰间佩着先帝的青龙玉佩,络子却换成皇后独创的双环结。窗外飘起细雪,落在白玉砖上像撒了层盐粒。

太后赶来时,雪已经积了半尺深。她银白的发髻间只簪着支木钗,那是先帝幼时用梧桐枝削的寿礼。母子俩屏退众人独处了半柱香时辰,再出来时,表情已然悲恸不已。

停灵第七日,我在整理先帝遗物时发现暗格中的青玉匣。匣内整整齐齐码着十二封信,每封都写着"宁儿亲启",却从未拆封。最新那封的落款是承平十二年腊月初七,墨迹洇透宣纸:"今晨见海棠抽芽,恍惚以为卿踏月归来。药很苦,但想到黄泉路上能理直气壮说未曾负卿,竟也甘之如饴。"

新帝沉默着将信纸投入火盆,火舌卷起边缘时,露出背面朱笔小楷:"又及,锦书聪慧,可托付。"灰烬盘旋上升,在虚空中勾勒出故人轮廓。檐角银铃突然无风自动,惊飞了殿外白梅上的雀鸟。

承平二十三年春,我躺在康宁宫的藤椅上晒太阳。新帝刚添了嫡长子,小太孙手腕系着改造过的银铃铛,哭声震得琉璃瓦都在轻颤。海棠树今年开得格外好,花瓣落进茶盏时,我仿佛看见皇后执黑子落在棋盘天元,陛下握着她的手大笑:"这局不算,你偷我三目棋!"

最后一次清醒时,我嘱人取来妆奁底层的紫檀匣。当年皇后留下的螺子黛依然鲜艳,我在宣纸上画出记忆里的画面:永昌十年的月夜,帝后并肩坐在海棠树下,陛下用白玉梳为皇后篦发,发丝缠绕梳齿宛如月老红线。最后一笔未竟,眼前漫起白雾。

恍惚间听见埙声,睁开眼竟是年少时的晏和宫。皇后穿着初见时的杏色襦裙,发间别着东珠步摇,正倚窗数檐角冰棱。陛下从月洞门转进来,手中捧着新折的红梅,肩头积雪簌簌而落。

6 霜降埙声

"锦书,来替本宫插花。"皇后转身轻笑,眼尾朱砂痣鲜活得像是昨日才点上去。陛下将梅枝递给我时,我触到他温热的指尖——这次终于不是镜花水月的幻影。

白幡飘过宫墙时,新帝在灵前发现未画完的画卷。他提笔补全月下双影,在角落题上"长相守"。移棺那日,有人看见两只青鸟绕着海棠树盘旋不去,羽翼掠过《璇玑录》的书页,恰停在"永结同心"的批注上。

史书记载:昭惠皇后与明章帝合葬景陵,陪葬品中有白玉梳一对,青丝相缠;银铃铛十二枚,铃舌刻永宁;另有无名画卷半幅,绘月下故人执手观棠。守陵人传言,每逢霜降,陵前石阶会落满并蒂海棠,晨露未晞时,依稀可闻埙声相和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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